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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季节,轻歌只觉得寒意一点一点通过衣服渗透进来。一瞬间,她有点晕眩,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吗?为什么那么不真实?她的小纯子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的,对,这一定是在梦里,一定是一个讨厌的噩梦,她必须用梦里醒过来。她撸起袖子,用牙齿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咬了一下。手腕传来尖锐的痛感,口里竟然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她,这不是一个梦。
至善冲上来,拿起被她咬过的右手看了一下,上面有一排深刻的牙印,甚至有微小的红色渗了出来,可想而知,她刚才那一下咬得非常用力。他重重的甩开她的右手,用冰冷得极尽残酷的语气说着:“你有病吗?喜欢自残也请到别处去。”他越过轻歌,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家铁门。
就在他即将踏入房间的一瞬间,轻歌猛然抱住他的腰,哭喊着说:“小纯子,你到底是怎了?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你别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至善浑身都在发抖,镜框下的眼睛依然通红,像是马上就要流出血来了。他脸上的表情无比悲切,似乎正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用力掰开轻歌的手,将她重重一推,在轻歌跌出屋外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关上了房门。
轻歌就这样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至善家的铁门,眼里的泪水像决堤的瀑布般往下淌。她的小纯子,她的至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她不能接受,他对她甚至连一个解释一个说法都没有,难道就这样毫无理由的将她绝之门外吗?
她绝不接受,就算他已经厌恶她,已经不喜欢她了,就算是要分手,要一刀两断,她也要他一个说法。她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敲打着至善家的门,厚实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她一边敲一边哭喊:“贺至善,你给我出来!你这样不声不响躲在里面算什么?你出来啊!”
至善就坐上客厅的地板上,刚买的西红柿散落了一地。他仰面对着墙壁上父亲的遗照,泪水从眼角滚落。他抱紧自己的双腿,将面埋在腿间不可抑制的呜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着。
轻歌还在敲打着铁门,手掌已经拍得发麻,她仍不愿意离开。轻歌的脸上满是泪痕,她不走,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要贺至善给她一个说话。她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似乎泪水已经流干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冷风袭过,只感觉脸上冰凉凉的一片。她只是机械麻木地重复着拍门这个动作,表情呆滞得就像一尊将要破碎的木偶。
铁门哐当一声向里打开了,轻歌的右手僵在半空中,掌心的皮肤已经被不太平整且锈迹斑斑的铁门磨破,鲜血渗出来又很快凝固干涸了,只在手掌里留下一块块乌红的血印。
至善站在门里,轻歌站在门外。他依旧冷漠的目光从轻歌的右手掌心转到她的脸上,一句薄情的话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我们分手吧!”
轻歌的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一把拽住至善的衣服,双目瞠到最大死死地瞪着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要一个理由。”
“我要去美国了,去那边读博士,我妈妈在那边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一切。”
“去美国?”轻歌不解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是舍不得这边的一切吗?你不是说不去美国读书吗?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告诉我你要去?你真的是贺至善吗,还是另外一个人?”
至善突然暴怒似的冲轻歌大吼道:“我为什么不去美国?那边的环境和条件哪样不比这里好?你看看国内的现状,搞研究的不好好搞研究,喜欢三天两头到记者面前现身说法。专家不是专家,教授不是教授。搞论文搞学术的抄,写文章写小说的抄,抄抄抄,抄了还能走红赚钱,在这种大环境下,谁还愿意潜心研究创作?有本事有能耐都想移民国外,那些个干部官员一个个都成了裸官,我凭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凭什么!?”
轻歌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说:“就算你要去国外读书,也不需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啊!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等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跟你一起去呢?”
至善最后看了她一眼,说了三个令她彻底绝望的字眼:“不需要!”
那扇铁门再次在她面前轰隆一声关上了,犹如彻底关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她大学生涯中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在维系了一年后竟然就这样走到了终点,小纯子还是她爱的那个小纯子,至善却已经不是她的至善了。
轻歌抹着眼泪,一步一趑趄的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却不知道,四楼的某扇窗户里,一双流泪的双眸也在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
从那天起,轻歌再也没见到至善。至善之于轻歌,就像严利之于小乖一样,只是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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