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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清晨带着湿润的凉意,沈清辞坐在窗前整理绣架,指尖拈着银针穿过丝线时,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小石头轻快的脚步声。少年抱着一个竹编食盒穿过滴水的回廊,青布衫上还沾着几星泥点,远远就扬声道:清辞姐姐,温将军府的人送来东西了!
沈清辞的绣花针地落在绷面上,银闪闪的针尖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她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正不合时宜地跳得急了些。温将军府——这个久违的称谓像枚温润的玉佩,猝不及防撞开了记忆深处落锁的木匣。
姐姐快看,是封信呢!小石头献宝似的捧过一个素色信封,牛皮纸上盖着边关特有的朱砂火漆,烫金的字在晨露中微微发亮。沈清辞接过时指尖有些发颤,信纸比寻常的要厚实些,边角带着被风沙磨出的毛边,仿佛还残留着边关凛冽的风霜气息。
小石头,先去把食盒里的点心分给大家吧。她轻声说着,目光却没离开那方小小的信封。直到少年蹦蹦跳跳地走远,才转身回到窗边的梨花木桌前,用银簪小心翼翼挑开火漆。
信纸展开时带着淡淡的松墨香,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温庭玉的字总是这样,笔锋刚健如松,却在收笔处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沈清辞的指尖抚过纸面,仿佛能看见那个总爱板着脸的少年将军,正披着晨光在军帐里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句。
清辞亲启:见字如面。自你上京已有半载,边关风沙阻隔,未能及时问候,深感歉疚...
她逐字逐句地读着,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静了下去,只有廊下铜铃偶尔被风拂过,发出细碎的声响。信里细细问了她的起居,问苏姨娘是否待她亲厚,甚至记得她幼时最爱吃城南张记的梅花酥。看到听闻京中近来不太平,你性子素来温软,凡事需得谨慎这句时,沈清辞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上月北狄来犯,我率军于雁门关外鏖战三日,终是守住了防线。阵前厮杀时忽然想起,那年你我在溪畔练习骑射,你连弓都拉不满,却偏要逞强射下柳枝上的蝉蜕...信纸上有处墨迹微微晕开,像是写信人写到此处时,指尖在纸上停顿了许久。
沈清辞将脸颊贴在微凉的信纸上,仿佛能感受到边关风沙的气息。那个总爱板着脸纠正她射箭姿势的少年,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边关将领了。她想起离别那日,温庭玉站在码头的薄雾里,玄色劲装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只是沉声说了句好生照顾自己。那时她攥着那方绣了并蒂莲的丝帕,以为很快就能再见,却不知世事翻覆,转眼已是三年。
兵部已有调令,不日我将回京述职。清辞,信的末尾,笔锋忽然变得轻柔,长安街的玉兰花该开了,你还记得我们常去的那株吗?若得空,我想与你再去看看。
最后那个字的收笔微微上挑,像极了少年时他挠着头说下次教你骑马时的窘迫模样。沈清辞将信纸按在胸口,那里的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一纸未言明的婚约,还有这三年来支撑她在异乡辗转的执念,此刻都化作温热的泪滴,砸在温庭玉三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沈清辞正沉浸在与温庭玉的回忆中,突然,门外传来林婉柔欢快的声音:“清辞,我来了!”沈清辞慌忙将信藏进衣袖,起身相迎。林婉柔一进屋就瞧见沈清辞微红的眼眶,打趣道:“哟,这是想哪家公子了,瞧这眼眶都红啦。”沈清辞红着脸嗔怪:“你莫要打趣我。”林婉柔笑着拉过她的手,“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保准让你开心。”说着便让丫鬟呈上那匹云锦。沈清辞看着这华美的云锦,眼中满是惊喜,“如此珍贵之物,我怎好收下。”林婉柔拍拍她的手,“你我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而且你这锦绣阁重新开张,正该用这好料子做几件衣裳,吸引更多客人。”沈清辞感动不已,正欲说话,突然想到温庭玉信中不日回京之事,心中又泛起了涟漪,面上也不自觉露出羞涩的神情。林婉柔瞧出她的异样,好奇追问,沈清辞犹豫片刻,还是将温庭玉来信之事告知了她。 林婉柔听后,眼睛一亮,兴奋地抓住沈清辞的手说:“这可是好事呀!当年你们就有情谊,如今他不日回京,说不定好事将近呢。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沈清辞又羞又喜,低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林婉柔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我有主意了!就用我送来的这匹云锦,做一件衣裳。等温将军回来,你穿着去见他,保准让他眼前一亮。”沈清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苏姨娘身边的丫鬟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沈姑娘,苏姨娘有请。”沈清辞心中一紧,不知苏姨娘所为何事,与林婉柔对视一眼后,只好跟着丫鬟前去。一路上,她心里七上八下,担心是苏姨娘知晓了温庭玉来信之事,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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