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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手里拿着会转的木头疙瘩。”她顿了顿,小手指了指李峰手中的陀螺,眼神清澈而直接,“我爷爷说,今天最后一位贵客,就是你。”
李峰深邃的眼眸骤然一凝!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大半光线,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小姑娘脸上。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精准地点出了他手中的东西,更点出了“最后一位贵客”的身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刚系好鞋带站起身的周文彬,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是你安排的?
周文彬接触到李峰的目光,立刻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他脸上也满是惊愕和不解,连忙微微摇头,眼神传递着清晰的信息:将军,绝非卑职安排!我也完全不知情!
赵铁柱浓眉微蹙,魁梧的身躯微微绷紧,警惕地扫视着屋内。王小虎则站在李峰侧后方,原本看热闹的嬉笑表情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拎着油纸包的手不动声色地垂到了身侧,全身肌肉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不过,三人虽然警惕,但心态并未真正紧张。一个瞎眼老头和一个十岁女娃,在这三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血人物面前,实在构不成任何实质威胁。王小虎甚至觉得有点意思,嘴角又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小姑娘似乎没感受到门外瞬间凝滞的气氛,或者说她习惯了。她侧身让开通道,小大人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爷爷在里面等您。请进吧。”
李峰收回目光,不再看周文彬,抬步迈过门槛,走进了光线略显昏暗的堂屋。赵铁柱、周文彬紧随其后。王小虎最后一个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木门,但并未关严,留了一条缝隙,他高大的身躯就守在那缝隙旁,如同门神,目光如电,扫视着屋内每一个角落。
堂屋陈设极其简朴,甚至可以说简陋。一张老旧掉漆的四方桌,几把同样破旧的竹椅。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劣质烟草和干燥草药的混合气味。屋子中央,背对着门口,面朝里墙方向,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老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藏蓝色对襟褂子,头上戴着一顶老旧的黑色瓜皮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镜片颜色很深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枯瘦的手指间夹着一根自卷的土烟,烟雾袅袅升起,在他身前缭绕。
听到脚步声,老人并未回头,只是用那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缓缓开口,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请坐。”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把竹椅。
李峰走到桌前,在老人对面的竹椅上坐下。竹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将手中包着陀螺的软布轻轻放在腿边。赵铁柱和周文彬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般肃立在李峰身后两侧。王小虎则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内侧,位置选得极好,既能随时护卫李峰侧翼,又能兼顾门口和那个晾衣服的小姑娘,眼神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上下打量着那瞎眼老头。
老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李峰。深色的墨镜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窥探其眼神,只能看到墨镜下高耸的颧骨和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颊。他吸了一口土烟,缓缓吐出烟雾,那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盘旋上升。
“墨镜遮目,难掩龙睛虎视;身形如山,自有渊渟岳峙。”老人沙哑的声音在烟雾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慢,却异常清晰,“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此乃大贵之相,主掌生杀,统御万方。然则……”他微微侧了侧头,墨镜似乎“看”向李峰眉心,“眉间川字隐现,煞气内蕴,郁结不散。贵客,你心火太旺,杀伐过重,长此以往,恐伤肝损元,夜寐难安。”
李峰端坐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冷硬的面具。但站在他身后的赵铁柱和周文彬,心中却同时一震!这老头描述李峰的外貌气质(龙睛虎视、渊渟岳峙)和那股不怒自威、掌控生杀的气场,威、掌控生杀的气场,简直分毫不差!至于“眉间川字”、“煞气内蕴”,更是李峰常年殚精竭虑、身处权力漩涡中心、杀伐决断所留下的深刻印记,连他偶尔的失眠,在核心圈子里也不是秘密!
“嗤!”靠在门边的王小虎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堂屋里凝重的气氛。他抱着胳膊,歪着头,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挑衅:“老头,编得挺像那么回事啊?这套词儿背了多久?还是说……”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鹰隼盯住猎物,“有人提前给你通风报信,把咱们将军的样貌习惯都告诉你了?嗯?”他最后一个“嗯”字拖长了音调,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意味。
老人面对王小虎的质疑,并未动怒,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墨镜转向王小虎声音传来的方向,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来自遥远之处的空灵:“天机渺渺,人心昭昭。老朽眼盲心不盲,观人观气,不观皮相。贵客身边这位壮士……”他顿了顿,墨镜似乎“扫”过王小虎的方向,“煞气冲霄,形如猛虎,忠心护主,然则性烈如火,易折易伤。今日血光虽隐,戾气已显,三日之内,当有皮肉之苦。”
王小虎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随即化为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恼怒和更深的惊疑!他今天凌晨在“不夜坊”门口刚跟人打了一架,膝盖和身上好几处软组织挫伤现在还隐隐作痛,这老瞎子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有鬼了?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神更加不善地盯着老人。
李峰依旧沉默,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老人不再理会王小虎,墨镜重新“看”向李峰:“贵客,若信得过老朽这双瞎眼,可否赐下生辰八字?老朽或可窥得一丝命途轨迹,供君参详。”
李峰略一沉吟。生辰八字对他这等人物而言,本属绝密。但此刻,在这诡异的气氛下,他心中那丝被勾起的好奇心压过了谨慎。他缓缓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精确到时辰),声音低沉平稳。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破旧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如同在拨动无形的算筹。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微含糊,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天干地支、五行生克之语。堂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老人低沉的念诵声、土烟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麻雀啁啾。
片刻之后,老人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他抬起头,深色墨镜仿佛穿透了镜片,直直地“盯”着李峰,沙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洞穿时空般的苍凉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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