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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温斯顿爵士,联合舰队常务委员会成员,分管外交事务(名义上),舰队内老牌英国贵族势力的代言人。他缓步踱了进来。这位年过六旬的爵士保养得极好,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细条纹三件套西装,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下巴微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倨傲。他手里习惯性地捻着一根没有点燃的古巴雪茄,深邃的蓝色眼眸如同冰冷的湖水,此刻正牢牢锁定在顾怀瑾的脸上,嘴角挂着一抹刻意为之的、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审视、试探,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极力掩饰的忌惮。
顾怀瑾缓缓直起身,动作不疾不徐。他甚至没有立刻转头看向爱德华,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只水晶杯上,仿佛那才是此刻唯一值得关注的事物。餐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连正在工作的法医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顾怀瑾才极其缓慢地侧过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冰冷的寒潭,迎向爱德华审视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奢华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
“爱德华爵士。”顾怀瑾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你所谓的‘杰作’,是指这场令人遗憾的悲剧本身?”他微微顿了一下,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还是指……你此刻毫无根据、不负责任的臆测?”
爱德华爵士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他迎着顾怀瑾那毫无波澜却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冰冷目光,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铁箍般勒紧了自己的心脏。他捻着雪茄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但他毕竟是老牌政客,瞬间便调整了过来,那抹虚假的微笑重新浮现在嘴角,甚至加深了些许:
“臆测?哦,亲爱的顾,请不要误会。”爱德华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份贵族式的从容,但语速稍微加快以掩饰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只是震惊于这场悲剧的……超现实性。五个大活人,在舰队最顶级的安保系统保护下,在自己的家里,如同被命运之手轻轻抹去。没有暴力,没有入侵痕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痛苦的表情。这难道不像一个精心编排的……谜题吗?”
他向前踱了两步,雪茄在指尖转动:“安全局的初步报告苍白无力得像一张废纸,‘集体自杀’?哈!”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带着浓重的嘲讽,“尼古拉·伊凡诺夫,一个血管里流淌着伏特加和贪婪的商人,一个刚刚在委员会能源配额会议上大放厥词、试图用卢布(或者现在该叫资源点?)砸开更大蛋糕的野心家,会因为所谓的‘投资不利’就带着全家一起平静地赴死?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黑色幽默!”
爱德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锁住顾怀瑾的脸,试图从那张如同冰封湖面般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波动:“而能解开这个谜题的钥匙,或者说,有能力制造出如此‘完美’谜题的人……恕我直言,顾元帅,放眼整个舰队,范围实在是非常……非常有限。”他刻意强调了“完美”和“非常有限”这两个词。
顾怀瑾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爱德华,眼神平静得可怕。沉默在蔓延,餐厅里只剩下爱德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设备发出的微弱嗡鸣。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几秒钟后,顾怀瑾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再次勾起那抹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弧度:
“爵士,你的想象力,似乎更适合去写那些三流太空惊悚小说。”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珠砸在金属地板上,“舰队安全局和内务调查科的权威报告尚未出炉,你身为常务委员会成员,却迫不及待地凭着捕风捉影和主观臆断,将矛头指向同为成员的舰队元帅?”顾怀瑾微微向前倾身,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如同山峦倾轧般的压迫感,瞬间让爱德华爵士感到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又被他强大的自尊硬生生止住。
“范围有限?”顾怀瑾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刺骨的寒意,“舰队十万公里级主炮阵列的射程范围内,是否存在未知的、拥有超距打击能力的敌对文明残余?这起案件中使用的未知神经毒素,源头何在?是星际海盗的偶然所得,还是某些躲在阴暗角落里、妄图挑战舰队秩序的渣滓,意外获得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武器?舰队内部的安全漏洞究竟有多大?某些尸位素餐、只懂争权夺利的委员会成员,是不是也该为安全体系的千疮百孔负起责任?”
他的语调没有任何提高,但每一个尖锐的问题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爱德华的神经上:
“还是说,”顾怀瑾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直刺爱德华闪烁不定的眼底,“爵士阁下如此急于给事件定性,甚至不惜以荒谬的揣测来干扰调查方向,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私人目的?”
“你!”爱德华爵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抹强撑的优雅从容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和难掩的愤怒。他捏着雪茄的手指猛地收紧,昂贵的雪茄茄衣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我什么?”顾怀瑾的声音骤然转冷,那是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冷硬,“我提醒你,爱德华·温斯顿。舰队联合宪章赋予元帅的权限,包括对任何威胁舰队安全、破坏内部团结的行为进行铁腕处置。这起案件,是赤裸裸的谋杀,是对整个火种舰队秩序根基的挑衅!”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那五具诡异的尸体,落在爱德华惊怒交加的脸上,“找出凶手,是我的职责。但在这之前,任何试图混淆视听、挑起内斗的行径,都将被视为对舰队的背叛。”
顾怀瑾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并不大,却带着千军辟易的气势。爱德华爵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股深入骨髓的倨傲在绝对的威压面前土崩瓦解。
“至于你,”顾怀瑾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收起你那套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把戏。舰队不需要搬弄是非的长舌妇,需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实干家。你的精力,最好放在督促安全局尽快拿出有价值的进展上,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进行毫无营养的……‘下午茶猜谜’。”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怀瑾猛地抬起右手。这个动作太过突然,爱德华爵士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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