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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忽然从门外探进头,“鬼面盾”上沾着雪粒子:“头儿,老王头说的对!没了经费,俺们连韭菜饼都吃不上了——”他忽然看见账册上的“停尸间食宿费”,眼睛一亮,“不过凶宅有地窖啊!俺听说前朝官员都在里头藏粮食,说不定能挖出赵贪廉的‘余粮’!”
“余粮?怕是‘余孽’吧。”张小帅将账册塞进大牛怀里,望着仪门外的积雪——雪地上,王典史的轿夫正抬着暖轿往内宅走,轿帘缝隙里漏出片金箔,正是李府棺木上的那种,“赵贪廉的地窖,藏的不是粮食,是‘药引’——那些被炼成秋石丹的童男童女,怕是连骨头都被碾成了粉,掺在辰砂里。”
老王忽然剧烈咳嗽,烟袋锅子磕在门框上,火星子溅在账册的“炼丹”二字上:“大人,当年提刑司密档里写着,‘齿轮计划’的核心是‘以人炼丹,供上长生’——王承业敢断咱经费,怕是怕咱查到他给宫里那位‘孝敬’的丹炉。”他忽然指了指张小帅腕间的獬豸刺青,“您这刺青最近总泛紫,莫不是中了丹毒?”
“丹毒?”张小帅低头,淡紫纹路在雪光里若隐若现,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掌心的颜色,“当年父亲就是中了秋石丹的毒,才被栽赃‘急病暴毙’——这毒,断的是提刑司的手,却断不了咱们替死人说话的嘴。”他忽然摸出从李府小厮那里搜来的青铜纽扣,断角与残牌相触,发出“咔嗒”响,“走,去凶宅——经费少了,那就用‘以鬼治鬼’的法子,让那些装鬼的人,自己把赃物送上门。”
午后的凶宅裹在雪雾里,朱漆大门上的“赵”字匾额裂成两半,“走之底”的笔画耷拉着,像条断了腿的蛇。大牛扛着“鬼面盾”撞开偏门,门轴的铁锈味混着霉气涌出来,墙角的纸人骨架倒在地上,金箔碎成小片,在雪地里闪着诡异的光。
“头儿,您瞧!”大牛忽然指着地窖入口——青石板上有新鲜的脚印,鞋底纹是“顺天府”官靴的样式,边缘沾着窑厂细沙,“王扒皮的人来过!”他忽然蹲下身,从石缝里捡起半片黄表纸,“寅时三刻,药引入炉——跟李府棺木里的字一模一样!”
张小帅蹲下身,指尖触到青石板上的刮痕——半月形,带着齿轮印,与停尸间棺木里的刮痕分毫不差。他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父亲的残牌断角,按在刮痕上——断角的弧度,恰好填满齿轮的缺口,“老仵作,当年父亲说‘獬豸断角,可破百密’,如今看来,这断角破的不是机关,是人心。”
老王的烟袋锅子在青石板上敲了敲,火星子掉进地窖缝里,竟惊起只灰扑扑的老鼠——老鼠嘴里叼着半片布,靛青色底纹绣着缠枝莲,正是赵贪廉的官服碎片。“大人,”他忽然指着老鼠洞,“这地窖的暗格,怕是直通城西窑厂——当年赵贪廉就是从这儿,把‘药引’偷运出去的。”
雪忽然钻进地窖缝,带着窑厂的焦味。张小帅望着头顶的破瓦——阳光穿过瓦缝,在青石板上投出个不规则的光斑,像极了獬豸的眼,断角处的光尤为明亮。他忽然站起身,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去把咱的铺盖卷搬进来——从今儿起,这地窖就是咱的‘办案室’。”
“啊?住地窖?”大牛抱着铺盖卷发懵,“头儿,这地窖闹过鬼啊!”“鬼?”张小帅摸出验骨刀,刀刃在光斑里划出冷光,“咱提刑房的刀,连死人骨头都能验,还怕鬼?”他忽然指了指墙上的霉斑——隐约看出个“冤”字,是用指甲刻的,“再说了,住这儿才能守着‘药引’的老巢,等王扒皮他们来‘收拾’鬼,咱就来个‘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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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忽然从怀里掏出半块醒魂草饼,掰成三瓣:“吃吧,垫垫肚子——往后咱就靠这草饼充饥,把省下来的钱,全买朱砂和验骨刀。”他忽然望着地窖深处,黑暗里传来水滴声,“大人,您说这地窖的最里头,会不会藏着……”
“藏着赵贪廉的丹炉,还有他没烧完的‘药引’名册。”张小帅接过草饼,咬了口——苦涩的草味混着雪气,却比顺天府的官粮更实在,“王扒皮断咱经费,是怕咱查到他跟丹炉的干系——但他忘了,死人的名册不会烂,就像咱提刑司的刀,断了柄也能扎进恶人的心口。”
大牛忽然指着地窖入口的雪——不知何时,雪地上多了行脚印,鞋底纹是“钱记当铺”的样式,边缘沾着金箔碎——正是钱阎王的人。他忽然握紧“鬼面盾”:“头儿,有人来了!”
“来得好。”张小帅将残牌断角按在青石板的齿轮刮痕上,断角处的光,竟将“冤”字霉斑照得透亮,“告诉他们,这凶宅从今儿起归‘张小旗殡葬事务所’管——想装鬼,先问过咱手里的刀,还有地窖里的‘老住户’。”
老王忽然笑了,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个圈:“对,咱就拿这地窖当‘鬼门关’——进来的是鬼,出去的就得说实话;要是恶人……”他拍了拍腰间的“绣春刀”——虽说是铁皮做的,却在雪光里闪着“镇鬼”的光,“就用这刀,把他们的‘算盘’砍成齑粉。”
雪粒子又落了,打在地窖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张小帅望着门外的雪雾,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你觉得前路漆黑时,就看看手里的断角——那是提刑司的光,哪怕只剩一点,也能照亮冤魂的路。”
此刻,他手里的残牌断角,正贴着青石板上的“冤”字,断角处的光,正一点点吃掉周围的暗。而地窖深处,不知何处的水滴声,竟渐渐汇成了字——“张”“王”“冤”“醒”,混着雪粒子的响,像无数冤魂在呢喃,却也像无数活人在呐喊,等着他用断角獬豸的光,把这吃人的丹炉、腌臜的算盘,还有藏在深处的“那位”,统统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尸语者手记·凶宅秘录》
第二章:王扒皮的算盘(续)
王典史的算盘珠子“哗啦啦”响成一片,檀木珠子在他肥手里滚得飞快,像极了停尸间里老鼠啃食纸人的动静:“凶宅?你莫不是听了城西的鬼话?那宅子三任房主都没活过半年——第一任举人老爷,夜里听见墙缝冒哭声,举刀砍自己影子,活活疼疯了;第二任绸庄掌柜,晨起发现后院水井漂着白绫,当晚就吊死在正梁上;最绝的是第三任,”他压低声音,肥脸上泛起诡异的青白,凑近时烟袋油味混着朱砂气扑来,“是个走南闯北的货郎,说看见西厢房的镜子里,映着个没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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