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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尽头的风裹着优昙花香,阿澈背着寒霖的冰棺踏入青藤谷时,第一缕晨光正刺破雾霭。藤蔓从峭壁垂落,叶尖凝着夜露,一滴水珠砸在棺椁上,竟在霜纹表面蚀出细小的凹痕。谷口石碑半掩在荆棘中,碑文被苔藓覆盖,只隐约露出“葬心”二字。
“活人背棺入青藤,少宗主是想让整座山谷陪葬吗?”
清冷嗓音自头顶传来。阿澈抬头,见一青衣少女赤足坐在藤蔓交织的网间,腕间银铃缀着青鸟尾羽,发梢缠着几片枯叶。她指尖捏着枚铜钱大小的蛇鳞,鳞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青藤族不接外客。”少女翻身跃下,足尖点地无声。她腰间别着把短镰,刀刃刻满与石碑同源的咒文,“尤其是背着‘罪棺’的外客。”
阿澈将冰棺轻放于地,霜纹与泥土接触的刹那,地底传来窸窣声响。几条手腕粗的青藤破土而出,藤身浮现出人脸纹路,张合的“嘴”里吐出苍老男声:“寒家小儿,你父亲当年在此处剜过十二颗青藤心。”藤蔓缠住棺椁,人脸扭曲成痛苦神色,“如今这棺中寒气,倒比当年更刺骨了。”
少女突然挥镰斩断青藤,断口喷出乳白浆液,落地即凝成冰珠:“藤翁,族长说过不再提旧事。”她转向阿澈,目光扫过棺椁上优昙花纹,“你要葬棺,须用三样东西换——青藤血、活人泪,还有……”镰尖忽指他心口,“一截不断情的根。”
谷内雾气倏然浓重,阿澈的神目刺痛,恍惚见藤蔓深处浮出人影。那是个拄着虬龙杖的老妪,白发间缠着条小青蛇,蛇瞳与阿澈对视的刹那,他怀中墨玉骤然发烫。
“寒澈。”老妪开口时,青蛇吐出信子舔过她褶皱的眼皮,“你爹欠青藤族三百条命,这棺若想入土,你得先偿债。”虬龙杖顿地,四周藤蔓如活蛇暴起,缠住阿澈四肢吊上半空,“比如……用你的心头血浇灌藤种?”
少女忽然捏碎蛇鳞,靛蓝粉末混入雾气。阿澈腕间霜纹鹤感应到危机,振翅撕开藤网。老妪冷笑,青蛇自她肩头窜出,一口咬住冰棺边缘:“这棺里装的当真是寒霖?我瞧着倒像是……”
棺盖突然震开一线,寒气凝成霜刃劈向青蛇。阿澈挣脱束缚扑向冰棺,却见棺内空空如也,唯有一截焦黑的桃木,木身上深深嵌着枚青藤族图腾铁牌。
“这是葬心木!”少女瞳孔骤缩,“族长说过,青藤心被剜尽之人,尸身才会化为此木……”她猛地揪住阿澈衣襟,“你爹的尸骨呢?你们寒家人连死了都要算计?!”
阿澈抚过桃木上的图腾,三百年前的画面刺入灵台——寒霖执剑立于青藤祭坛,脚下躺着十二具心口空洞的尸体。白虹剑尖挑着颗仍在跳动的青藤心,汁液顺着剑纹渗入土壤:“澈儿,记住,有些债活着还不了,就等死后挫骨扬灰……”
“少宗主这副神情,倒像是不知情?”老妪的虬龙杖挑起桃木,青蛇贪婪地舔舐焦痕,“寒霖当年为炼长生蛊,骗我族人献出青藤心。那些被剜心者尸骨无存,唯留葬心木为证。”她枯掌按向阿澈天灵盖,“你说,这笔债该怎么算?”
雾气中忽然响起笛音,藤蔓如潮水退去。戴斗笠的盲眼笛师自林深处走来,竹笛尾端系着块青藤族玉牌:“藤婆,族长有令,带人进葬心洞。”他“望”向阿澈,空洞眼窝里钻出条白须小蛇,“这位公子身上,可缠着不少故人的因果。”
葬心洞内,千盏人面藤灯幽幽发亮。每盏灯芯都裹着枚青藤心,火光映出洞壁上凌乱的刻痕——全是青藤族人的绝笔。阿澈的指尖抚过一行血字,忽觉刺痛,那字迹竟顺着伤口钻入血脉:
**“寒霖窃心那日,吾儿啼哭化藤……”**
“这是青藤族的血咒。”盲眼笛师摩挲竹笛,洞内回响起婴儿哭声,“每个枉死者都会在洞壁留痕,待仇人血脉触碰时……”他忽然吹响竹笛,哭声戛然而止,“咒怨便会入骨。”
少女扯下阿澈一片衣角,蘸着洞内寒泉按在桃木上。焦痕遇水复燃,竟烧出寒霖的虚影:“……青藤心不够,还需至亲魂火为引……”虚影捏诀的手势,与阿澈记忆中父亲教他练剑时如出一辙。
“用亲子炼蛊,不愧是寒宗主。”藤婆的虬龙杖重重敲地,洞顶藤蔓垂下具具缠着符咒的尸骸,“这些孩子被抽魂时,最小的还未断奶。”
阿澈的霜纹鹤突然哀鸣,鹤喙啄向虚影。寒霖的残念却穿过鹤羽,没入他眉心:“澈儿,葬心木要埋在青藤祖树下……”记忆中的父亲浑身是血,白虹剑插在桃木桩上,“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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