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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3页）

林静恒看着这家伙懒散的样子，意外激不起一丝烦躁来，他仍然坐的规规矩矩，心却好像泡进了一汪水里，满是柔软和沉静。

满桌杯盘皆空，茶已温凉。陆必行忽然开口问道：“静恒，你在这攒了经验以后，准备调到哪里去吗？”

“……？”调到哪里去？林静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跟着养母和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等着陆信回来，可穆勒逝去时他见证了一切，无人能照顾的陆必行被送到福利院；后来在文革里，他想一个人等到陆信，却只来得及收到陆信的死讯。

“你在的话，我就留在这里。”饭店杂音喧嚷。林静恒自己都顿了顿。这话出口前分明是心无杂念的关切，可在人多的地方说出口，却生出一丝隐秘的他意来。

“真的？”陆必行应的飞快。他瞳色不深，发赭石色的瞳子在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只消多看一眼，那光就要照进心里去了。林静恒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五」

分别之后，林静恒站在街上，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有个人在街边无措，林静恒不看路地走着，简直连手该放在哪都不知道了。

“您好，吃点什么？”服务员礼貌问醒戳在门边的林静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吃过饭了。已经坐下，林静恒翻翻菜单，索性点了一瓶酒。

大概不是第一次见半下午喝闷酒的愣货了，服务员二话没说把酒拿上来打开，还帮忙倒了一杯。林静恒端起酒送到嘴边，余光这才瞥见了那坨时髦的灰白卷发。

林静恒什么都没说，默默坐到独眼鹰对面去。

独眼鹰显然已经醉了，他没问林静恒为什么来，也没有对这种社交劫匪行为表示抗议，只是沉默着灌下自己的酒。既然起了头，两个人就一杯一杯开始灌，像在拼某种没有规则的游戏：

“陆信过的还行吗？”

“他没熬过文革，那年他伤重不治，巴特才走你这里的关系送我出国。”林静恒端着杯，看到杯中尽是茫然的自己，于是他端起杯一饮而尽。“陆必行是他的孩子吗？”

“是啊，我当年在保育所，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幸好那时候家里有牛，才把他带回来。”独眼鹰咕嘟咽下酒去。“我当时还想是不是认错了，陆信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孩子流落到这种地方。

也行，国家的话我也是听了，必行他……我带回家的时候就是个小蔫巴秧子，我不放心别人管，干脆那两年生意也没怎么做，‘养一个、活一个、壮一个’，我也算是做到了。”独眼鹰端起空空的酒杯，张开嘴努力往倒。

那只手被捏住了。林静恒没再理他，只是一手跟他掰手腕，一手开始给陆必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