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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万分震惊,愣了好半晌也才低声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殿中央摆着樽青铜香鼎,轻烟袅绕而上,丝罗密布交织如网,无形便将人困了进去。滴答的是玉漏声,窗前的盆景上落了只斑斓的彩蝶,打了个旋儿便从窗屉子的缝隙里飞了出去,绮丽的蝶翼被金光照得几近透明,迎向广袤无垠的泱泱天地。
容盈渐渐平静几分,抬起双手掖掖脸,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敛眸道:“是宫中的一名太医,貌不惊人言不压众,可只有与他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不是一具行尸走肉。”说着稍顿,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阿九,你没有爱过,所以不懂爱。这四方朱红高墙,消尽多少女人的半世韶华?我不愿再生不如死,所以我要出宫,我要生下他的骨肉,我要逃离这紫禁城的一切!”
逃离这紫禁城的一切?这人怕是着了魔怔吧!阿九觉得她太过天真,摇着头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天真?这是一个死局,走进来就抽不开身,爱算什么?你要与那人双宿□□,可思量过背叛大人会有什么后果……”说着忽然面色一变,复惊道:“那日你受了重伤潜入我宫中,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陷入爱情的女人是疯魔的,善言谏语根本听不进去。那仿佛一道光,让死透一次的人重新活了过来,从阿鼻地狱的无尽苦难中超脱,能渡尽人的一切苦厄。飞蛾扑火,即使九死一生也要拼命一试,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后果呢?
容盈似乎不愿再同她多做争辩了,索性单刀直入,凛眸道:“我既敢造下因,自然便敢去承担果。我同瑞熹已约定好了,明晚子时三刻便逃离内廷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这四个字听来无比讽刺,阿九拧眉觑她,“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摆脱这一切么?”
“我不知道,可我就算拼掉性命也愿意挣一回,事已至此,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没有到最后,谁知道结局是什么?
见她这样顽固,阿九只感到有些无奈,冷着嗓子提醒她:“你难道忘了自己体内有大人下的蛊毒?七日便要服一次解药,离开紫禁城,你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容盈抬起眼帘定定看她,双眸之中透出几分奇异的光彩,沉声道:“我明晚会潜入相府盗出解药,来找你,是想求你替我拖住大人两个时辰,让我有机可乘。”
相府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大内,夜入相府偷盗解药?这人当相府那群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么?阿九想也不想便一口推拒了,毫不犹豫道:“替你拖住大人又如何?相府之中高手如云,凭你的功夫敌得过一众锦衣卫么?再者说,此事于我没有半点益处可言,我为什么要帮你?”
做生意的人讲究个双赢,这是一桩注定亏本的买卖,若成,受益的是容盈,能与心上人离开皇宫远走他乡,若败,势必触怒谢景臣,到时候不单是容盈,恐怕连她自己都下场凄凉。
阿九回绝得干脆,没有留下任何转寰的余地。容盈闻言并不惊讶,面上仍旧平静如死水。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阿九说得没错,这桩事于她没有半分益处,她的确没有理由帮自己。
话说到这一步,似乎再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容盈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也没有低声下气去求她的打算,只是从玫瑰椅上缓缓站起身,容色淡漠道:“我开口求了,帮与不帮都在你。帝姬大病初愈还需静养,本宫就不多留了。”
阿九微微侧目,见容盈转身离去,可没走几步又忽地顿住,声音遥遥传来,沾染几分寂寥秋意似的沧桑,她没有回身,只是平静道,“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你多保重。”说罢提步,头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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