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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贺公子贺兄弟贺大人一双桃花眼如春水多情,一粒朱砂痣如红豆相思,怎么看怎么不像把孟自在逼成这般模样的狠心人。而他一双白脂玉似的手中,拿着的更非刀剑,而是一捧画卷。
贺敏之踱开两步,微微一笑眉目如画,却是斩钉截铁的悍然拒绝:“不。”凝视着孟自在,又强调一句:“五师兄,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别做梦了。”
孟自在颓然坐倒:“上次……小师弟已经起了疑心,难道你不怕吗?”
贺敏之哼一声,色厉而内荏:“怀疑便怀疑吧,他能拿我怎么着?”想了一想,又宽慰自己:“他整天忙着练剑,没空怀疑咱们。”
孟自在唉声叹气:“为什么偏偏是我?”
贺敏之抚摸着手中画卷,神情间无限的珍惜:“五师兄武功好,行事周密,连白鹿山的银钱收支都尽在胸中,我这点小事,自然要麻烦五师兄。”
孟自在还不死心,指了指窗外鹅毛大雪,道:“敏之,你看看这大风大雪,难道你忍心看着五师兄为了你那五百纹银来回三百里奔波?也不怕我摔死在山路上?”
贺敏之裹紧了狐裘,淡淡道:“第一,不是纹银,而是雪花银。”狐裘上的风毛出得长而密,呼吸说话间簌簌而动,更显得他一张脸精致秀逸:“第二,不是五百两,而是五百一十八两五钱三分,若是那黄员外敢少给一分银子,劳烦五师兄割他一斤肥肉。”竖起三根手指:“第三,五师兄武功好得很,我很不怕你摔死。”
孟自在看着他狐狸样的笑容,蓦然想起八年前贺敏之初上白鹿山时自己的惊艳心情。自己本是寻常人,而师兄弟中,却出了两个绝顶人物:檀轻尘与聂十三。
檀轻尘有的是气度,聂十三有的是气势,而贺敏之便是占足了气质,当真是造物钟灵鼎足而三。
一见贺敏之,孟自在便觉得此人是活生生的一阕诗词,而八年后的今天,孟自在只觉得此人是活生生的一个扒皮。
好比硬逼自己拿着十二幅春宫图去三百里外黄家镇子,找那个开书画铺子的黄员外,顺便取回卖画银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两个月来,孟自在已是第五次下山与黄员外打交道。
一边顶风冒雪的走着,孟自在一边暗自腹诽:小师弟专门为他在白鹿山建琅嬛书阁,重金收集来无数典藏残卷供他赏玩,更购得无数笔墨纸砚任他糟践,却不知贺敏之却专画春宫图,还署名聂白鹿发售。偏生他行笔秀润细密,用墨浓淡精道,画法活泼滋润,人物俊美传神,一旦有出,坊间人人打破了脑袋争抢,每幅都能卖出绝高价钱。
一时聂白鹿成了春宫大师,色情妙手,真真是愧对白鹿山的列祖列宗。
走到半山解剑亭,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立在雪中,衣衫猎猎。天地间大雪纷扬,他衣衫发肤上,却未沾一点雪花,气势犹在风雪群山之上,独一无二,正是聂十三。
孟自在见了聂十三,只觉又悲又喜,又恨又幸。悲的是当场被抓了包自己肯定要倒楣,喜的是贺敏之终于也要倒楣了,恨的是聂十三怎么不早来,幸的是他可算来了。
诸般强烈情绪的冲击之下,孟自在无语凝咽。聂十三静静看了他片刻,见他并无主动自首之意,当下一扬眉,伸出手:“拿来。”
孟自在忙呈上用油布密密包裹的画卷,从肺腑间洋溢而出一种冤民终见青天大老爷的椎心泣血:“小师弟,这都是敏之做的孽啊!他快逼死你五师兄了!你可不能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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